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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中
尹卫青,河北保定人,曾经做过好几年的音响代理,后弃商从影到“北京电影学院”进修摄影专业,眼下已是广州一家影视中心的编导。兴许是职业使然,最近他和我聊起香港的著名音响、音乐推广人安迪时,就凸现出与众不同的眼光,人物形象鲜活、生动而富于传神┅┅
(特别说明∶2006年中,安迪先生已退出音响行业,他所在广州的音响店业已关闭,至于他本人何时能复出音响圈,不得而知。)
我和安迪认识很早,他的真名叫姚树炎,1996年我就在石家庄代理他运作的丹麦皇冠(AVANCE)音箱。其实皇冠是个小牌子,但当时安迪硬是像带小孩一样将这个品牌给带大了,因此一段时期的皇冠知名度甚至比尊宝、JBL、B&W叫得都还响。不过我那时经营皇冠并不是一味为了赚钱,而是希望能贴近安迪这个人,这些年来我在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所以他对我的影响很大。
安迪最早的时候出道于香港的一家广告公司,这无疑为他后来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音响、音乐推广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安迪当年在香港安美推广公司任职,安美代理的品牌除了皇冠音箱之外,还有君子的CD机和放大器等,因此在内地发烧友中的影响力不小。
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安迪就做过了很多场的音响、音乐演示会,甚至多的不得了,仅涉足的内地城市就有北京、上海、沈阳、大连、济南、温州、宁波、武汉、贵阳、广州、佛山、湛江等等。而且演示场地的档次反差很大,既有中国歌剧院,北京音乐厅,上海音乐厅,也有华南理工学院,更不乏像西场电器城这样的一线音响卖场。
他在武汉作演示会极具戏剧性,一个小小的插曲是当时有一只鸟恰好飞进了演示会的现场,所以安迪立马借题发挥地说“你看,连鸟儿都会喜欢我的音乐┅”。有时由于辗转奔波的地方太多,因此他经常会在某个城市一觉睡醒来时,都要问问自己“究竟我现在在哪里?”
安迪后期所主持的演示会逐步跳出了纯为音响而说音响的老框框,如去年他在深圳雅乐音响花园为推广英国“金驰”(Wilson Benesoh)音箱举办欣赏会时,便不惜提前两个月的时间来精心挑选唱片曲目。那一天的活动当中他连续做了三场演示会,其中第一场是以LP与CD作比较,第二场为钢琴曲目,第三场则全部采用LP。我当时担任了现场摄制,这次活动参加的人数虽然不太多,但是现场气氛却异常活跃。
安迪主持演示会始终离不开音乐这个根,他不大热衷于去谈论器材硬件的本身,用他的话来讲就是“音响器材只是一个播放音乐的工具,仅此而已。而且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现在更需要的是用音乐来说话”。
安迪也很反对一些人的“普通消费者大都是不懂音乐的”观点,他认为社会中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会听懂音乐的,因为音乐和生活是分不开的,音乐能带起我们中国人的整体生活水平提高,这也是他的一大愿望。
对于消费者,安迪并不热衷于只推荐自己代理的品牌,他坦言“其实世界上的音响品牌有很多,它们百花齐放各有特色,因此并不存在谁好谁不好之说。你们买音响是为了你自己,所以只要自己听得满意,那就是好音响。我并不反对请内行朋友来帮忙参考,但一定也要切记,当你很在意别人说好的时候,付钱的却是你自己┅”。
这三场演示会播放的曲目大部分都用的是LP黑胶唱片,安迪显然很擅长用人声来表现器材的本色,而且所选曲目较冷门,如冰岛儿童演唱的《叮咚》,以及六十年代彼得保罗与玛丽组合的著名反战歌曲《五百里》等。但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如选播香港家喻户晓的歌曲《绵锈前程》便是一例。
以他的观点就是“因为这都是我们自己的声音,所以才最为大家所熟悉”。至于弦乐小提琴,他认为由于其共鸣箱很小,因此更适合用来测试声场的定位。钢琴作为乐器之王,则可用来验证音响系统的动态和控制力。
安迪也告诫现场的发烧友,在选购器材时一定不要忘记播放一些自己喜欢和熟悉的曲子,你可以把它当作一把尺子,来衡量器材的水准。至于他本人,则比较喜欢比才的《卡门》。演示会中,安迪还别开生面地播放了中、英两国的国歌,从而间接地起到了爱国主义教育的效果。不过后来我在剪片子的时候,删去了太长的英国国歌而保留了《义勇军进行曲》。
安迪的现场解说特别精彩,他说英国国歌的旋律意境是什么呢?是加冕,是只有一个国家、社会、公民,都处在一种非常安祥、富贵的环境背景下,才可能产生出来的那么一种雍容气氛。而中国国歌则不一样,它听起来很庄严、肃穆而令人回肠荡气有一种浑身被充电的感觉。但中国国歌的歌词显然已不太合乎时代的潮流了,你看第一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我们中国现在已经没有奴隶了,为什么还要沿用这句歌词呢?所以说安迪这个人挺有思想,他的一些观点中随波逐流的东西不多。当然,他也挺能调侃的,而且透着那么一股子调皮劲。
整首乐曲的播放中,安迪一直显得很激动。一般在正规场合播放国歌时,大家都会自动起立并行注目礼,而演示会则有可能例外。不过现场中却当真有一位小伙子站起来了,我估计他是当过兵的,当时他想拉身边的女朋友一块起立,但女朋友显得不太好意思,而这位小伙子没有受女朋友的影响,你不站那我站,神情显得非常庄重,结果我拍下了这个场面,很令人感动的一幕。
整个演示会活动中,安迪还准备了很多的玟瑰花,说是非常感谢大家来听他主持的音乐欣赏会,并且希望在场的每一位发烧友都能将这些花带回家,送给自己太太或者女朋友,她们一定都会喜欢,因为音乐和生活是分不开的┅。这些性情中人才具备的举止行为,体现了安迪个人情感非常丰富、细腻及浪漫的一面。
娓娓道来,不着痕迹,是安迪主持演示会的一个特点,听去像是散漫的闲聊,咀嚼起来却别有一番情味。他的一些论点并非出语惊人却融合情趣而令人既羡且敬。安迪的普通话说得很蹩脚,一口港式国语令人捧腹,所以他常常以“我能不能说广东话?如果当我普通话说不好的时候,那我就要说广东话了┅”来替自己解围。
后来的安迪,似乎也学会了利用这一点来抖包袱,像蔡琴的那首《恰似你的温柔》,就总是被他有意无意地说成了“卡死你的温柔” 。这一绝活后来几乎成了安迪的一个象征性标志,以致于如果不是这样,那安迪就不是安迪了。
安迪的这种将港台文化和大陆文化结合一体而形成的独特语言风格,后来被很多人所认同而人气指数直线上升,据说一些发烧友甚至久听成瘾而论为他的追星一族。这次演示会结束后,我编辑了一个专辑片子送给了安迪,片名就叫做《寻找失落的音乐音响欣赏会》,标题是我自己命名的,他看了后特别喜欢并寄到英国去了。
其实在我看来,安迪顶多只能算是半个商人,他在经营上很敬业认真,但某些不合常理的举措有时也会流露出幼稚的一面。比如他开在广州黄沙大道的“名石音响行”,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实行星期日休息制,这种与大陆国情极不相符的操作手法,和店面本身的地处僻静合为一起,便颇有一副姜太公钓鱼而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架势。
当问其所以然时,他则以“人人都有享受星期日休息的权利”自律。因此在安迪身上常常体现出的一种带有骑士风度的西方文明价值观,而这显然和香港曾长期受到英国文化的影响有关。
从香港来广州创业,安迪也有担心受到某种伤害的时候,由此他经常爱看《南方都市报》,只要报上颁布了一些有利于保护自己的政策条令什么的,比如说执法人员的执法流程应该如何如何,抑或税务部门又应该怎样怎样等等,他都会马上把它剪下来贴在店面的玻璃门上昭示于众,那意思分明是∶看,我是受到大陆政府保护的,所以你们千万不能乱来啊┅。安迪的这些行为思维,某种角度折射出他为人谦恭、本份以及渴望随遇而安的一面,因此在旁观者看来就显得特别有意思。
安迪还有收藏文物的嗜好,据说还因此上过一些古玩商的当而交过不少的学费。他曾在北京花一百多块钱买过一幅文革期间的政治宣传画,那上面有“印度支那人民必胜,美帝必败!”的一句口号,坦白地说我不以为这幅画有什么太大的收藏价值,他却像孩子般喜欢的不得了。
安迪的“名石音响行”同时经营波斯地毯,而这在大陆音响店中是绝无仅有的,这种纯羊毛波斯地毯从一两千到几万元不等。他的店里也挂着好几幅,所以音响的声音效果特别好。
安迪和我在一起时,很少去涉及音响本身,谈论的话题大多和音乐有关。不过台下的安迪和台上的宽容不太一样,他对音乐的理解都有自己的关注和反思。比如他就坚持认为近代小提琴家的演奏一直存在着两大流派,一种是以全部感情投入演奏的激情派,比如像克莱斯勒就是其典型代表,他的即兴式演奏往往能吸引听众交融到他的情感渲泄之中。
另一种则是以准确的技巧而著称的理性派,其代表性人物首属海菲茨,当然也包括了后来的穆特,他们的演奏严谨、周密而无懈可击,从而好像连最细微的环节都是预先设计好了的,甚至演奏时的热情也好像是由电子计算机所精密计算出来的。
安迪对颇有争议的著名钢琴家霍洛维茨持相当认同的态度。他认为一个音乐家的演奏手法是不是非要很正统、标准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环,而关键要看他用音乐来表达的是什么,能否打动人心。他承认霍洛维茨如能活到今天,有可能在第一轮的国际比赛中就会被淘汰,但是他那种只有生理和心理都非常健康才能表现出来的鲜明个性及艺术境界,却并不是那些批评他的人可以达到的。
我现在算是音响局外人了,但站在圈外来看音响也许会更清楚,毕竟我曾经是一个发烧友。我觉得音响本来是为音乐服务的,但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中国的音响行业和音响发烧友中真正热爱音乐和懂得音乐的人却实在太少,附庸风雅和钻牛角尖的风气太重,人人都似乎不太甘于寂寞,而这便是国产音响始终匮乏内涵及上不了档次的原因之一。
音响圈里的沟通,我是很讲究人缘的。这种人缘对象的确定不是以一副金丝眼镜或者满脸络腮胡子又或者一束马尾辩子来界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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