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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的西班牙之火
赵建人
时至今日,我似乎仍然无法相信,管弦乐《西班牙狂想曲》的作者夏布里埃(Emmanuel Chabrier 1841-1894)竟然鬼使神差会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在我的眼光里,能写出如此红红火火的一首曲子,能把西班牙人狂放热烈的歌姿舞态,用精妙绝伦的音乐语言描绘刻划的人,无论如何总得有几分斗牛士的勇敢豪侠之气罢。
相比较而言,俄罗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写的《天鹅湖》第三场中的那一曲《西班牙舞》,固然可以让人百听不厌,但在把握西班牙民族内在气质方面,当然远不如夏布里埃那么精确传神酣畅淋漓了。看来,这位生活在上一个世纪后半叶的法国作曲家,多半对其邻国奇异多彩的民风民情和节奏强烈的民间歌舞,是喜爱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习艺成痴事竟成。否则,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旅游者写曲子,是绝不可能“依着葫芦画瓢”,做到如此形神兼备,教人听了禁不住拍案叫绝的地步的。
记得那是在好多年以前的一个晚上,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会的节目单上读到一个陌生的外国人的名字,列于贝多芬、莫扎特、肖邦、勃拉姆斯等不朽者之中——夏布里埃,何许人也?可是,等到指挥家陈燮阳先生那支魔力无穷的细细棍子舞动起来,我先前对夏布里埃所存有的一丝丝疑虑,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偌大一个上海音乐厅,在上千名听众的面前,仿佛是哪一位神奇人物,无端地弄来一大堆浇满汽油的干柴,又是谁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用他那极富魅力的音乐灵感,播下了星星之火。于是,倾刻之间在我们的面前就“腾”地一下子燃起了一大堆熊熊之火,火苗旺旺的红红的向四处乱窜。呼呼风中,我们仿佛看见一群群身穿节目盛装的西班牙姑娘和小伙子,伴着一种热辣辣的舞步节奏,发狂似地唱着叫着跳着吼着,并且不停地扭着他们那永远不知疲倦的腰肢,他们的皮鞋磕地的声音简直震得我们耳朵生疼……
一个月前,我在上海高安路衡山路拐角处一家新开的大韵唱片行终于觅到这张Decca公司的《Espana》(片号443580-2)。这张唱片是迪卡公司库存中的一个著名录音,从前出版黑胶唱片的时候,就在欧美达到了“洛阳纸贵”的程度。现在,该公司在1995年用最新的科技手段将保存完好的立体声母带采用模拟数字转换技术制作成这张演录俱佳的发烧天碟,深受广大音乐音响爱好者的喜爱。
片中除了收有夏布里埃《西班牙狂想曲》外,还有里姆斯基-科萨柯夫的《西班牙随想曲》、格拉纳多斯的《安达露契亚舞曲》、莫斯科夫斯基的《西班牙舞曲》。而这次出版CD唱片,厂商又加上了一首德彪西的《意象》,总放音时间长达72分43秒。简直是一部西班牙音乐小百科全书。
回到家里一听唱片,感到唱片中的演奏虽狂放热烈却又不失严谨精确,各声部的平衡掌握得恰如其分,各种乐器之间的衔接吻合简直到了丝毫不差水乳交融的程度。听得出来,指挥阿根塔(Argenta)先生在掌握音乐节奏表达乐曲内涵神韵方面确有绝招。
此张唱片在录音效果方面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现场感极强。闭上眼睛听《Espana》,我眼前的音箱没有了,功放没有了,CD唱机没有了,就连我这听音效果并非很好的小小斗室也不存在了,前面就实实在在地排列着一个百来人的交响乐队在演奏,我就坐在指挥家阿根塔先生的位置上欣赏音乐。有几次,那闪着金色光芒的长长的伸缩喇叭(长号),仿佛伸到了你鼻尖下面在吹奏。
刊于音响世界杂志1997年第3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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