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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0-10-7 23:5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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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扎记》开篇-代序
趴在树顶看音乐
今天值班,诺大的办公楼里,就我一个人。用廉价的飘逸杯,储满足足三泡的普洱茶水,端起茶杯,带起耳机,咂摸着苦尽甘来唇齿留香的感觉和味道,听着埃里克·弗雷德曼演绎的小提琴,乐曲凄迷中带着激昂,技巧娴熟中带着炫耀。我翻开刚刚下载的几本讲述西方音乐史的电子书,慢慢尝试着去理清西方古典音乐发展的脉络,我不幻想由此能叩开古典音乐殿堂的大门,我只想努力爬上殿堂外那颗不知道有多高的大树,透过重重迷雾,远远观望大门里的未知世界。
西方古典音乐始于宗教,从格里高利的圣咏开始,音乐始终为宗教服务,音乐体现的是神圣,庄严,肃穆,平衡等特征。一直延续到文艺复兴,从宗教压制下解脱出来的艺术,开始呼唤自己的思想,追求自己发展的道路。巴洛克是一种妥协,宗教主题还无法彻底摆脱,就在形式和结构上突破,精致的线条,复杂的花纹,华丽的色彩,精美的装饰就是巴洛克的风格,由此产生了复调、曲式等基础结构,整体是繁杂的,规律性的,是建构音乐架构的过程,这也是巴赫之所以伟大的重要原因。当厌烦了古板的格式,厌烦了繁杂的形式,音乐从巴洛克风格返璞归真到以简单为美的古典主义。作为突破宗教桎梏,从精神信仰回复古希腊的感官体验的文艺复兴变革的延续,古典主义先从形式上简化,保持了对称、平衡的巴洛克风格,同时加入了感官和情绪化的内容,让音乐更加鲜活,更加贴近了世俗,并且催生了民族主义,民族文化等民间的声音,音乐世界开始变得丰富多彩。当西方世界开始滋生并日渐强化民主、个体意识等思潮,古典主义的平衡给打破了,充斥个人感情色彩,表达心理细微变化,突出个体个性的浪漫主义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接踵而来,音乐迎来了真正的春天。标题音乐的逐渐进入主流,让音乐开始偏离纯音乐的轨迹。当浪漫主义变的日渐矫情和泛滥,残酷的战争摧毁了沙龙主义的乐观,艺术殿堂的支柱轰然倒塌。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全人类的艺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仅仅是音乐),单纯的艺术包括音乐,不复存在,音乐、文学、绘画等等,通通给丢进一个个大染缸,彼此传染和感染,印象主义、抽象主义等现代派艺术昙花一现,以革命为己任的斗士们,让音乐或者艺术苟延残喘的同时,也宣判了艺术死刑的缓期执行。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命题,让人振奋,同样也让人悲哀,艺术迷失了方向。这个时代没有永恒,没有经典,没有传世之作,没有大师,没有全人类公认的艺术典范,只有个性化的不断延伸和膨胀。我们越来越迷茫,美和丑我们越来越难以分辨,艺术我们越来越看不懂。在这个时代里,音乐离我们很近,却又遥不可及。就像此刻,即使我爬到了音乐殿堂门外这棵树的顶端,却依然看不清门里的世界。
音乐已死?在这个连如厕都要带着耳机的时代,这个命题有点匪夷所思。就像20世纪末至今,各种末世论思潮此起彼伏,但估计不会有多少人把《2012》的电影特技想象成明年的某个月全球各大新闻社争相报道的头版头条。让我们回到音乐,看看一些有趣的事情:德彪西,公认的印象派大师,在他看来,音乐不仅有光还有色,在音色上的确没有任何一个钢琴家达到他的水平,但自己从来不承认他的音乐属于印象主义,更不愿意成为印象主义的代名词。丰子恺先生认为浪漫主义的重要特征是标题音乐,所谓标题音乐就是让抽象的音乐通过标题这个注解,具有让人可以解读的内容,即音乐的可阅读性。而将浪漫主义发展到极致的两位音乐家肖邦和门德尔松,却对标题音乐这个说法充满质疑。肖邦直接用行动来反驳,他对标题音乐深恶痛绝。他的手稿里永远里不会有标题注解(后世流传的乐谱也多是肖邦书信中的骗子加蠢才-出版商或者好心的普乐推手们的杰作)。肖邦夜曲中的OP. 15第3号作品,是肖邦对莎翁《哈姆雷特》的观后感,原打算的注解最终给他划掉了,他说:“让他们去猜吧。” 。门德尔松则对音乐是否需要文字的解读有明确的定论“在我看来,语言文字代替不了音乐,也说明不了音乐。如果可能,我们就不需要音乐了。人们常常抱怨说,音乐太含混模糊,耳边听着音乐脑子却不清楚该想些什么;反之,语言是人人都能理解的。 但语言,在我看来,是含混的,模糊的,容易误解的;而真正的音乐却能将千百种美好的事物灌注心田,胜过语言。那些我所喜爱的音乐向我表述的思想,不是因为太含糊而不能诉诸语言,相反,是因为太明确而不能化为语言。”,他的原话用中国人熟悉的一句话来总结就是:音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任何语言在纯净的以及表达明确的音乐面前都是苍白的,任何试图用文字去解读音乐的行为都是可笑而幼稚的。由此,我们对从独立性走向妥协和融合的音乐的未来之路,是否还能抱有足够的信心?
我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从这个脉络里,我看到音乐作为人类认识世界,认识社会,认识自我的重要工具,跟其他艺术形式一样,按照从简到繁,由繁到简的变化规律,螺旋式的成长和发展。纵观音乐300年(我同意丰子恺先生的观点,西方古典音乐在艺术门类是个另类,受到宗教压制整整2000余年,真正发展的时期从17世纪末-18世纪初。这300年走过了其他类艺术走了几千年的路),也看到音乐有一个从从属到独立再到与其他艺术形式融合交汇,追求发展和极致的过程。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庆幸生于这个时代,在这棵盘根错节、脉络纠缠的音乐之树上,沿着前人浇灌成长的旁枝叶脉,我们比前人能爬的更高,我们能最终站在最顶端,去俯视和审视这棵树的全貌。
但别妄想在最顶端就能掌控一切,音乐之树的源泉在于根,力量在于枝干,而最顶端往往是最有生命力的同时也是最脆弱的部分,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或许,我们站在顶端,能看的更远,但高处不胜寒,我们会胆颤心惊,手脚发软。或许,沿着顶端往回攀爬,站在强有力的枝干上,我们才能寻找到一份安详,一份宁静,一份温暖,我们才能汲取到力量,重新积蓄足够多的勇气,向更高的地方瞻望。
这些强有力的枝干,就是古典音乐代表的意义。古典,既是古代的,代表时间性,也同时是典范的,代表时代特征。在漫漫历史长河里,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中,能够生存下来,并最终成长为支撑这棵音乐之树的枝干,都是真正具有生命力的。
欣赏音乐,在喧闹纷杂的现代风格和流派中,在流行音乐的廉价眼泪和歇斯底里里,在充满个性又迷失自我的时代,我们目不暇接,总让我们难以维持长久的激情和共鸣。只有在古典音乐的余音中,我们才能把握一点点永恒。当古典音乐的大师们充满期待地向时间大河里投入一个个音符,我们努力去倾听这些美妙的声音,在无穷的回味和遐想之中,我们会看到这条大河在一个个溅起的浪花中凝成了无数个瞬间的永恒。
或许这些就是古典音乐的魅力所在,这些就是我们要欣赏古典音乐的心理需求。在音乐逾加难以理解的时代,或许古典音乐能提供给我们更加明晰的答案,在古典音乐中我们能找回以往或者发现现世的一丝希冀和安慰。
清之
2010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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