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距离这两场演出过后将近一个月,脑海里也时常涌现出乐团透明大气的音色,而自己一向都会这样认为, 如果要郑重其事用文字记录一系列的现场演出,那必须要用上’三部曲’:演前的准备,现场的感受,演后的回想。三者不可或缺。
而前面两部分我以乐迷身份已经表达我浅薄的看法,可见:
那些年我听过的勃拉姆斯的交响曲 – 为即将来穗的德国科隆西德广播交响乐团预热
http://www.changye.com.cn/bbs/viewthread.php?tid=48977&extra=page%3D1
向着世界的尽头勇往直前 – 记德国科隆西德广播交响乐团的勃拉姆斯全集
http://www.changye.com.cn/bbs/viewthread.php?tid=49022&extra=page%3D1
在第三部分里,我反而想用一些行内人士的角度,如WDR德国科隆西德广播交响乐团团长Buetow Siegwald甚至是指挥萨拉斯特本人,去陈述表达他们的观点,所以我特意用文字最大程度地记录了一连两晚的音乐会演前谈(pre-concert talk) 的对话摘要,可能直接的记录会有些凌乱,但还是希望与大家共同分享,在这里特别感谢瞿佳老师的现场中文翻译.
(第一晚)
瞿佳老师(以下简称:瞿):为什么选择勃拉姆斯全套交响曲?
团长Buetow Siegwald(以下简称:团):很大程度上因为勃拉姆斯对于乐团来说,会令到乐团的整体水平会提高,而且观众也喜欢勃拉姆斯的音乐
瞿:WDR作为一个比较新的乐团,在1947年创建,而勃拉姆斯作为德国很传统的作曲家,他的交响曲也是用很传统的手法去创作,那么在新的乐团和传统的交响曲这样的碰撞能够产生怎样的火花?
团:跟其他乐团相比,例如莱比锡布商大夏交响乐团,德累斯顿国立交响乐团,他们都是有数百年历史的乐团,WDR相对是一个新的交响乐团,而新的交响乐团有其不一样新的地方,比如说,他们演出的现代作品很多,意味他们要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掌握一部新的作品和神髓,对于团员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且广播交响乐团其中一个很大的特点是,每时每刻都在演出,无论电台广播的大厅,还是现场演出,他们总是要面对的是麦克风,不断录音,因为每时每刻都被记录。所以要非常的精确。
瞿:当我们提起勃拉姆斯的音乐,在德国人民的心里面,他的音乐究竟是代表什么?德国人民在听勃拉姆斯音乐时,脑子里会想些什么?心里面又会回想到什么?
团:在德国喜欢音乐的人,总喜欢我问你,你问我,就是问你喜不喜欢勃拉姆斯的音乐,然后答案总是说喜欢。因为勃拉姆斯的音乐能够直入他们的灵魂当中,所以有种我们说的民族自豪感,在音乐里面能够常常找到自己的东西。
问及如何看待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时:
团:当我们在聆听勃拉姆斯的第一交响曲的时候,其实我们可以想一想贝多芬,因为对于勃拉姆斯来说,贝多芬就好像是一个巨人向勃拉姆斯投来一个永恒的阴影,毕生交响乐的创作都受到贝多芬的影响。包括这部第一交响曲,勃拉姆斯用了很长的时间花了很多精力创作的这部交响曲,一部十几,二十年创作的作品,当中其实我们仔细聆听的话,会发现里面可能会有贝多芬第五交响曲或者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影子,在我们聆听的时候,我们可以用心去感受一下。
问及如何看待勃拉姆斯第二交响曲时:
团: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是一部更加抒情的作品,当然他的结尾同样跟第一交响曲一样,有非常辉煌壮丽的结尾,我们在欣赏的时候,可以多关注他的抒情性,包括在这部交响曲当中有很多人都会说他叫做田园交响曲,但是在第二乐章又有忧伤深沉哀悼的情绪,在大家欣赏的时候,也可以多一点的关注。相信勃拉姆斯在创作第二交响曲中整个人应该处于一种相对放松,比较舒缓的状态,那是因为他的第一交响曲取得了成功。给了他自信,那么在创作第二部作品的时候,当其然他是更加胸有成竹的。
问及指挥跟乐团的合作时,
团:新的首席指挥在2009年接任这个乐团,他叫做尤卡-佩卡•萨拉斯特,一个芬兰人。萨拉斯特在做他们首席指挥前,已经是做了十年的客席指挥,所以他们现在磨合期过了之后,乐团与指挥之间的合作十分之好。
瞿:萨拉斯特指挥的勃拉姆斯,跟我们听到的勃拉姆斯是不是不一样?
团:在指挥勃拉姆斯时,音乐表现会更加透明,更加有全局感,更加有整体性。而在他的透明,全局感和结构感好以外,他不会流失一些细节,音乐应该有的细节.接着补充说道,萨拉斯特接任乐团初期时,他很喜欢演出一些现代作品家的作品,例如巴托克,斯特拉文斯基等的作品,然后会在现代作品的基础上加上一首勃拉姆斯,或者贝多芬的作品。而现在有点不一样,在跟乐团合作了一段时间后,可能是他的品味和感受不一样,所以他音乐会很多时候都会是勃拉姆斯,贝多芬的作品然后再加上一首现代作曲家的作品。
第一晚音乐会演前谈结束后,私底下我问了团长先生,我的问题是:越来越多的乐团正在走向一个国际化的声音,WDR作为西部德国的声音,跟德国的东部的德累斯顿,北部的汉堡,南部的慕尼黑,如何保持一种传承,或者怎样去看待这个国际化的声音?
经过老师翻译,大概意思是说传统乐团他们木管的声音非常醇厚,他们的弦乐又是非常之扎实,声音整体感很好,然后甚至有点‘黑’,WDR的声音会比较透明一些,更加富于色彩,接着瞿老师也补充到,透明的原因在于他们经常要演出现代作品,这里的确不无道理.
(第二晚)
瞿:WDR德国科隆西德广播交响乐团像这种类型的广播乐团究竟有多特别?这个团的建立有什么历史?
团:德国广播交响乐团基本上都是在二战以后建立的;在二战结束之后,整个德国被不同的盟军势力所管制,其中就包括有英美法俄.大家都知道,德国人非常喜欢音乐,而且在战后抚平创伤最好的方式,也就是音乐.于是,在每个地方建立的电台的同时,也建立专门为电台为听众去演奏的广播乐团.(接着补充说)因为当时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这类广泛的媒体,广播交响乐团就是将音乐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快最完整的方式传递的一种媒体,而且通过电台这样的一种媒介,让交响乐团可以让更多的外界知名的指挥家去合作,去创作非常美好的音乐
谈到德国科隆西德广播交响乐团的历史,该乐团建立于1947年,在其1964年前是没有首席指挥,或是音乐总监的头衔,一直都会一些很重要的客席指挥.直到1964年才有第一位首席指挥多南伊的出现,一个匈牙利血统的指挥家,
几乎所有的广播交响乐团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在二战成立之后,都非常热衷于演奏德国或是其他国家的当代作曲家的作品,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在二战期间的德国在纳粹刚到后,很多现代作曲家,尤其是犹太裔的现代作曲家,他们的作品都不允许搬上舞台去进行演出.那么到二战之后,当世界和德国秩序恢复正常后,大家的兴趣就来了,就希望听到我们这个时代的声音,希望听到新的作曲家的作品,于是广播交响乐团作为一个演出媒介,覆盖面很广的乐团,方式,能够将这种新的音乐,新的声音传播到更广的空间当中.
团长举了个例子,今天晚上大家听到的WDR,在交响乐团的大厅从开放的第一天演出的第一场就是现代作品斯特拉文斯基的<俄狄浦斯王>.WDR将这种演出现代作品的传统一直保存到今天,他们上演过的新的作品和首演以千部作品计算.这个一个比较惊人的成绩. 他们18,19世纪的演出上面,有非常好的建树,,演绎新的作品也是非常出色.
瞿:乐团的声音也是很多听众所关注的焦点,我知道很多观众昨天听完乐团演出后都会说这个乐团的声音很透明,你是怎样看待的?
团:他自己也曾经和德国的莱比锡布商交响乐团合作过,认为布商交响乐团的演出 更像一个密不可分整体,就好像一个人演奏一个作品一样,但是,WDR有其不一样的地方,色彩会更丰富,而为增添这种色彩的来源之一的木管组就有非常独特的声音,如果在弦乐部而言,WDR更倾向大家听到的更清脆,更有速度感的声音,而且大家可以看到在演出的过程当中,很多的演奏员的身体会向前倾,证明他们总是有一种把音乐去表达转达出来的一种基本欲望.
问及到琴弓的表现:
团:他们的琴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可能因为他们的琴弓上的鬃毛在德国演出时动物纤维,不能够带过来,因为带过来的琴弓是用碳纤维做的.所以大家有时候在现场听到的是声音会更加透亮一些, 碳纤维的琴弓会给你更清脆的质感.他也提到乐团的铜管声部是非常的强悍,待会大家在听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帕萨卡’段落时就会发现他有非常巨大的能量透露出来.
瞿:对比前晚的演出,大家会发觉与平常的勃拉姆斯很不一样,有什么秘密?
团:要达到这种声音效果,,与指挥自己的理解不可分, 指挥萨拉斯特希望有一种更加透明,更加清亮能够从乐团当中体现出来,当问及到这样的声音是不是有点不合符我们对于勃拉姆斯的理解?团长解释说有不同的作曲家在演绎中其实是有不同的特质会体现出来,我想在我理解当中,现在我们不是太流行的复古演出,这种复古演出时介乎于传统的音乐演奏以及于现代风格的演奏.他也觉得萨拉斯特的演奏是一种很平衡的状态, 介乎于浪漫派和我们平时听到的有现代色彩的演出.两部作品在首演中,当时的指挥家和好几个人都说,我要给他一个名字,像是第三的’英雄’和第四的’悲剧’,
(指挥萨拉斯特突然来临)
瞿:大家昨晚听到的勃拉姆斯很有冲击力,问及勃拉姆斯对他意味着什么?指挥说他在很久以前就喜欢勃拉姆斯,可是后来自己对其演出不是特别满意,所以很久都没有出演,大概重新回到勃拉姆斯是十五年前,在那个时候开始发现勃拉姆斯的音乐是一种非常个人的,他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但他总是用行动和音乐去表述自己私人的亲密关系,说勃拉姆斯的精神存在于每个人的血液当中,甚至存在于你的荷尔蒙里,你都能找到这种东西.指挥继续谈到很多的演出者,或者说音乐的学者,评论人他们都会说所有关于音乐的东西都存在于乐谱当中,你只要读懂乐谱就行了,可是他并不认为是这样子的.他说他在西方古典音乐相对短暂的历史当中,乐谱是不能够说明一切的,我们必须学会读懂乐谱字里行间所蕴藏着怎样不同的内涵在里面.在勃拉姆斯的音乐当中总是会有两种对立的势力力量在里面,,一个是将你拉到后面去,一个是拼命的向前冲,在这种推挽当中,总是体验到勃拉姆斯的魅力所在.
指挥认为WDR与他的合作关系,是一个不断向好的态势,大家都在不断的磨合当中,获取更好的一个状态,另外问及他是否一个独裁者,他礼貌地问答说应该是,他说指挥家的意志应该要贯彻到每个演奏员的脑子当中,如果只是’独裁’,那不会有好的结果,你对音乐的理解应该通过乐团的成员才能最终实现.
[ 本帖最后由 嘉贤 于 2015-11-7 10:49 AM 编辑 ] |